Monday, November 17, 2008

谈“生活”

这许多年来到处奔波,结识了许多各国的同学,同事,朋友。深感世界虽大,文化各异,但人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挣扎奋斗,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上两星期有个欧洲的客户到上海观展,我受欧洲的同事所托,当了半天的导游。这客户的家族企业传到他已是第八代了,非常之不容易。但这十多年来欧洲经济低迷,生产成本高涨,于是他决定到上海来探个究竟,寻找商机。我和他天南地北的闲聊,分享我们各自对欧洲,印度,中国的经济和全球化机遇的见解。从他身上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欧洲企业家对他们国家,经济和工业能否维持竞争力的强烈危机意识。由于亚洲新兴市场的崛起,欧美国家许多工业都面临倒闭,重组,员工下岗的危机。近距离的交流,感觉这种异国忧虑特别的急迫真实。上星期到芬兰出差,连续两天参加了一家名列世界一百强企业的供应商大会。在会议中,该企业详细的介绍了他门的全球战略,如何持续不断的降低全球各地的生产和采购成本。欧美和南韩的生产基地将逐步的被中国,印度和东欧的工厂取代。随后我到公司总部和高层开会,谈及行业内的重组大趋势和各同行的种种大刀阔斧的改革计划及一系列的财务目标等等。这些事在商业社会里当然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但数字的背后也确是一些实实在在的人和他们将被深受影响的日常生活。后来到布鲁塞尔和一个潜在合作伙伴洽谈,股东兄弟俩人经营着一家十几年的企业,面对的机遇和挑战基本上和任何一家亚洲的中小企业没啥两样,运营成本的管理,现金流,EBIT率,市场竞争,未来战略等等。老二近来还离了婚,私人生活正处于低潮,估计压力不小。傍晚时我一个人在布鲁塞尔大广场附近溜荡,繁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看到几名年轻的中东女子带着孩子跪在地上乞讨。比利时曾经在非洲拥有大量的殖民地及许许多多的钻石矿场,到今天布鲁塞尔依然是世界最大的钻石交易中心,这些历史因素导致今天在布鲁塞尔任然能看到大量的非洲移民和犹太人。从布鲁塞尔北站乘火车到布鲁塞尔机场的路上,我留意到郊区的荒凉和陈旧,和偶尔一两栋在某些时候被遗弃的工厂废墟。在赫尔辛基万塔国际机场转机,机场内人山人海,圣诞的气氛甚为浓厚。直飞到北京,上海和广州的三趟航班,基本上都是座无虚席。机上坐在我身旁的是两个波兰籍的小伙子,一路上兴致勃勃讨论他俩期盼已久的神秘东方假期。。。八个半小时的行程比想象中来的短,凌晨六点多钟,飞机刚飞过北京的上空,我透过机窗往下望,熟悉的北京夜景竟然一目了然,那万家灯火的景观和我在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从莫斯科机场起飞时从机窗往下望的夜景非常相似。两个都是世界古都,而两个城市的老百姓估计在那时候也做着类似的梦。

回到上海后,我到公寓附近的保健中心做足疗。闲来无事,就和做足疗的小姑娘闲聊家常。小姑娘来自重庆的边沿小镇,几年前和哥哥到广东打工,短短两三年就呆过广州,深圳,东莞,惠州好几个地方。一年前她只身来到上海,由于在上海举目无亲,到了火车站后就打车到陌生的旅店住下,然后再挨门逐户的找工作,直到第三天总算在一家保健中心安定下来。由于保健足疗这行业收入不稳定,良莠不齐,不规范的保健中心较多,小姑娘在短短的一年里竟然换了六七家店,一直到这家正规的保健中心。在广东上海“闯荡江湖“几年,小姑娘的阅历似乎不浅。她表哥一家五兄弟在黑道上混,以前是军人,现在打架,砍人,坐牢,离婚等事乃家常便饭,但听说现在在北京过得不错。小姑娘说绝大多数做足疗的都是外省人,来自安徽,青海,湖南,湖北等五湖四海,如果干得不错的一个月能挣个人民币两三千元;虽然是正当职业,但大家一般都不太愿意和家人说是干这行的,免得家人误会,再怎么解释也没用。说着说着,小姑娘想起小时候在乡下雨天放牛的趣事,和村里小朋友们一家一家串门游戏的愉快童年,冬天时和家人围在一桌吃重庆火锅时的香辣温馨,那用家里自个腌制的酸菜所煮的酸菜鱼和自家养的猪做的香肠的惹味。啊。。。有几年没回家了吧?小姑娘自言自语的说,过两天请假,回家看看去。。。

上海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我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阵阵凉风把我吹得有点颤抖,稍作停顿,把风衣拉紧,微微低头眯了眯眼,再继续往前走。。。

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我的生活,你的生活,他的生活。

2007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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